繁华盈缺历洛阳
广袤的中原，裹藏一冬的春之意韵，正悄然地流淌。 南方的四月，似乎总是氤氲的，故滋味是颇朦胧的，惹人爱极了，怜极了。我说，中原的四月，也丝毫不会逊色。万紫千红的景象倒是淡了些许，但至少氤氲里透着一丝明朗，水也是欣然的，欢悦的，许人隽永绵长的遐想。 我抵豫不久，气温骤降，雨还兀自纷繁哩。虽说早有如“春雨贵如油”，“小楼一夜听春雨”等绝佳的句子，但我向来是讨厌下雨的，哪管得了春雨还是秋雨呢？昨儿，就因天公不作美，我的云台山之行，只得草草收场。 雨下得正紧，打在车窗上，“噼里啪啦”作响。汽车似是起伏在浊浪里，像只受惊了的甲壳虫，奔向“千年帝都，牡丹花城”——洛阳。我心想，下吧！痛快地下吧！趁还没到终点，把雨下完才好。 许是天公眷顾，又许是雨也有累的时候，我们于傍晚到达洛阳城时，雨停了。我们穿庄重雄伟的大城门，踩着印有岁月沧桑的青石板路，尽情地徜徉在洛阳城丽景门街。 这街比洪江的古商城要有生机；比湘西的步行街要纯朴；比北京的铜锣巷要有书香气。径直走下去，它是幽深的，逢岔口转弯，它又是四通八达的。街两侧肆楼罗列，旌旆招摇，彩灯明昼。青一色的旧砖墙、旧阁楼门板，无不昭示着它的古朴，琳琅满目的水墨山水、古玩、文房四宝，无不诠释了它独有的厚重的文化底蕴，再加上几声纯朴的吆喝和兜售，真是古香古色了。如若你再矫情些，或者说再恣意些，梦回大唐也未尝是痴人说梦。 有人说，这世上本没有美到极致的东西，只因仁者见仁，智者见智罢了。美的东西，能不能挑出瑕疵？如果鸡蛋里挑骨头，诚然也是有的。洛阳的水席，总是闻名已久的吧！可我是不能习惯的，想必同行的南方朋友，也有此感。然而，这微微的不足，如何能绊住我们心驰神往的脚步呢？ 灯火阑珊，喧哗的古城渐归恬静，撩拨起我沉酣的睡意，于清风凝露里，梦是那样轻，又是那样软。 一串拉长了的叫卖声，如微荡的风铃的脆音，缓盈双耳。我揉揉惺忪的双眼，窗外早已曙光初照。所有的人，所有的物，都淋浴在晨光里，宛如一幅动态的金色油画。 伫足伊水桥，凭栏望极，青山绿水，万象生辉。伊河两岸山崖壁上窟龛星罗棋布、密如蜂房，这是我国石刻艺术宝库之一——龙门石窟。它开凿于北魏孝文帝年间，盛于唐代。 位于西山南部半山腰间的卢舍那大佛，通高17．14米，透露出浑然天成的浩然大气。凝望大佛，当你和它那永恒、恬淡、慈祥、智慧的目光对视时，你会顿觉心境空灵升华，恬然平静，善念油然而生。 每个窟龛中的雕塑形态各异，保存完好的，还可清晰地辨出它的五官和衣饰纹理，折射出当时的、经济以及文化时尚。令人惋惜的是，由于自然的风化，有些雕像变得残缺。但它们依然是伫立的，千年伫立于烟火人间，守望着芸芸众生，以 “无我”之眼见证着了世间的和残缺。 “唯有牡丹真国色，花开时节动京城。”游在洛阳城，最摄人心魂的当属牡丹了。她以千娇百媚，水灵水灵，善舞的绝色女子的 姿态，不经意间就撩起你最深邃的想象，浸入你的心坎，浸入你的梦里。令你惦记着，欢悦着，惆怅着，心猿意马着，却又欲罢不能着。 花与城同在，花因城而耐人寻思，城因花而富丽堂皇，二者早已合而为一，相辅相成。从而，作为千年帝都，它虽历经沧海桑田，仍难掩它的雍容、华贵和雄厚。 我不难想象这座城曾经是何等的繁华。只是繁华总要谢幕，花开亦有期。千年之前，当那个万邦来朝的盛唐，在刀光剑影里化为灰烬时；当岁岁年年，娇艳欲滴的牡丹辗落成泥时，有多少人为之撕心裂肺？这不得不说，他们沉溺于“有我”而自缚了。几人能洞悉这份“缺”或者说“非”之境象？换个角度，这未必不是一种“真”，未必不是一种经得起考验的美。如果再玄妙些，此非人力所能为，应了不全之理啊！ 游冶当年河洛地，觑尽世间英物，由此万般皆容缺。 “千年帝都，牡丹花城”，当我忆起时，以一脉“缺”的念想，咀嚼着它的美。 文/彭竞莹
